關(guan) 鍵 詞：勞工社會(hui) 學；勞動過程理論；農(nong) 民工；新勞工群體(ti)

　　內(nei) 收留提要：本文嚐試梳理中國勞工社會(hui) 學三十年來的發展線索。20世紀最後十年為(wei) 勞工社會(hui) 學發展的第一個(ge) 時段，此時恢複重建不久的中國社會(hui) 學開始探討勞工題目，但卻存在誤用理論之嫌。21世紀的頭一個(ge) 十年為(wei) 發展的第二個(ge) 時段，社會(hui) 學開始將勞工研究回進勞工社會(hui) 學理論框架之下加以研究，本文主要以清華勞工社會(hui) 學的田野研究為(wei) 例闡示這一時段的特點。21世紀的第二個(ge) 十年至今是發展的第三個(ge) 時段，跨境鐵路 國際物流，探討新勞工群體(ti) 和形成研究的新視野構成此階段的基本特點。三個(ge) 時段的演進折射出中國勞工社會(hui) 學的基本變化和內(nei) 在邏輯。

　　二、第二個(ge) 十年：基於(yu) 勞工社會(hui) 學理論開展勞工研究

　　假如說這一時段的勞工研究尚存不足的話，不能不說其最大局限就在於(yu) 理論框架的誤用，即把勞工群體(ti) 和勞動題目置放在“社會(hui) 活動”“社會(hui) 分層”“社會(hui) 題目”等主流社會(hui) 學理論框架下進行考察，而不是借助關(guan) 於(yu) 勞工的理論透鏡即“勞工社會(hui) 學”加以分析。這當然不是說，鐵路運輸 上海空運，就不可以透過主流社會(hui) 學的各種理論框架來觀察勞工群體(ti) 了。社會(hui) 學本來就是專(zhuan) 門研究各色人群的學說，各種理論總會(hui) 這樣那樣地觸及勞工群體(ti) 。筆者在這裏誇大的是這種做法必定帶來研究偏差，從(cong) 而使得觀察勞工群體(ti) 的那些最重要的視角如“勞動過程的控製與(yu) 反抗”等，以及最重要的方法如“工廠民族誌”等，全都遺漏在研究者的視野之外。細究起來，這種誤用在當時實為(wei) 無奈之舉(ju) 。中國社會(hui) 學在複建之初率先引進歐美社會(hui) 學理論時，勞工社會(hui) 學這一分支在西方學界業(ye) 已位處邊沿。由於(yu) 全球化浪潮驅動大批工廠外遷，研究勞工，特別是研究藍領勞工的理論在歐美社會(hui) 學中日漸式微，盡失當年榮耀。此即社會(hui) 學家貝弗利，席爾弗所謂“雙重沉降”——勞工運動的沉降與(yu) 勞工研究的沉降（參見席爾弗，2016）。縱使中國社會(hui) 學麵對勞工群體(ti) 研究生發出巨大的理論需求，但初期的理論引進卻專(zhuan) 注主流學說而無暇顧及此。此時此地，中國社會(hui) 學在下個(ge) 時段所麵臨(lin) 的一個(ge) 重要任務已呼之欲出：係統引進勞工社會(hui) 學理論，將轉型期的勞工研究置放於(yu) 勞工社會(hui) 學的理論基礎之上。

　　本文為(wei) 筆者在2019年8月中國人民大學“轉型中國與(yu) 中國社會(hui) 學”學術研討會(hui) 的主旨演講改寫(xie) 而成，感謝會(hui) 議主辦方的邀請，這使筆者有機會(hui) 在大會(hui) 確立的“轉型中國與(yu) 中國社會(hui) 學”的主題下，反思勞工社會(hui) 學這個(ge) 小小的學科分支三十年來的發展曆程並做一簡單匯報。當然，這個(ge) 匯報立足於(yu) 筆者自身的經曆和眼界之上，故難免掛一漏萬(wan) ，收留或陳述不當，尚看諸公諒解。喻加耀對演講錄音稿進行了整理，在此致謝。

　　中國當代勞工社會(hui) 學的緣起和發展大體(ti) 可分為(wei) 三個(ge) 時段：第一個(ge) 時段為(wei) 20世紀90年代的十年，此時中國社會(hui) 學在重建後直麵再形成過程中的勞工群體(ti) ；第二個(ge) 時段為(wei) 21世紀前十年，此時基於(yu) 勞工社會(hui) 學理論的勞工研究成長起來；最後為(wei) 第三個(ge) 時段即晚近十年，勞工社會(hui) 學的新領域和新視野得以進一步拓展。對這三個(ge) 階段的梳理構本錢文的主題。有必要說明，本文劃分這三個(ge) 時段所依據的原則是“曆史與(yu) 邏輯的同一”，因此每個(ge) 時段在時間線上的切分都並非那麽(me) 細密嚴(yan) 格，而毋寧說是用粗線條勾畫出來的大輪廓。本文對各時段研究成果的評述也並非完全按照時間排序，而是參考邏輯節奏回類。如此行文的目標旨在揭示這些時段的大致輪廓與(yu) 勞工社會(hui) 學的學理邏輯之兩(liang) 相契合，進而彰顯後者的結構延展和內(nei) 在張力。

　　一、第一個(ge) 十年：初識再形成的勞工群體(ti)

　　恢複重建之初的中國社會(hui) 學研究已從(cong) 不同側(ce) 麵涉及勞工群體(ti) ，但直接麵對勞工群體(ti) 的重大課題，當屬由中國社會(hui) 科學院社會(hui) 學研究所原所長何建章先生主持的“中國當代階級階層分析”。此後，還有一些課題涉及勞工群體(ti) 。馬戎、王漢生、劉世定諸教授從(cong) 事的“鄉(xiang) 鎮企業(ye) 調查”課題關(guan) 注“離土不離鄉(xiang) ”的鄉(xiang) 鎮企業(ye) 農(nong) 民工（馬戎等，1994）；對其時已成規模的農(nong) 民工大活動已有較具影響的研究成果出現（孫立主編，1997）；國企改革和國企工人開始進進社會(hui) 學者的研究領域，李培林研究員等的相關(guan) 著作或可稱為(wei) 中國社會(hui) 學界最早係統研究國企工人的專(zhuan) 著之一（李培林等，1992）。現在回頭來看，這些研究皆應視為(wei) 勞工社會(hui) 學的先驅。

　　特別值得一提的是，正是社會(hui) 學最先鑄造出“農(nong) 民工”這一概念並迅速為(wei) 學界和社會(hui) 所接受。按照中國社會(hui) 科學院社會(hui) 學研究所研究員張雨林先生的說法，由於(yu) 這個(ge) 新興(xing) 群體(ti) 的身份是農(nong) 民卻從(cong) 事產(chan) 業(ye) 生產(chan) 活動，故應稱之為(wei) “農(nong) 民工”，借以表達其身份和職業(ye) 兩(liang) 相矛盾的狀況（參見《社會(hui) 學通訊》，1984）。

　　中國社會(hui) 學是在20世紀80年代恢複重建的，其宏觀背景有兩(liang) 點至為(wei) 重要。一是改革開放將中國造就成“世界工廠”；二是由此引發的中國勞工群體(ti) 的再形成。改革開放後大批農(nong) 民轉離農(nong) 村和農(nong) 業(ye) ，活動到東(dong) 部新興(xing) 產(chan) 業(ye) 區及大中城市務工為(wei) 生，成為(wei) “農(nong) 民工”。“農(nong) 民工”是改革開放後形成的“新勞工”，其突破了傳(chuan) 統體(ti) 製下“工人範疇”的界定，與(yu) 原有的國企“老工人”共同構成轉型期的勞工群體(ti) 。農(nong) 民工群體(ti) 之數目龐大自無須多言，其形成之初就為(wei) 數眾(zhong) 多，時至本日據官方統計已近三億(yi) ，物流師培訓中心 ，表明當我國變成“世界工廠”之際，同時天生了世界上規模最大的勞工群體(ti) （沈原，2006a）。

　　作者簡介：沈原，清華大學社會(hui) 學係教授，主要研究方向為(wei) 勞工社會(hui) 學、經濟社會(hui) 學。